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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2

預中心工作的第二年,情況比第一年更糟,她是熱線接線員,坐在工位上,呆呆麵著那台大睡的黑色座機,一坐一天也不會接到一通電話。然而這卻並不代表著這座小城人人樂觀積極,隻是就算他們把所有市麵上的農藥都喝到停產,也不會嘗試撥通熱線向一個完全陌生的人拋出一點求助的話語。忽然頭頂響起一串踢踢踏踏急促的腳步聲,餘瀟從上一層的樓梯轉角處著急地探出頭來,喚道:“麻煩稍等一下!”蘇鬱停住腳步仰起臉來,覺得麵熟,應當是...-

這是臨州一中近三年來放學最早的一次。校長在廣播裡取消了晚自習,整棟天井樓爆發出了強大的歡呼,驚得幾隻鳥從井中央倏地梗著脖子向上,直直扇著翅膀撲飛出來。

周圍方纔喧騰起來,餘瀟已經飛快地挎上書包向門外衝去伏在走廊欄杆上,幾乎半個身子都探出去地,望向對過相向的那麵教學樓,一層層地掃視著尋著什麼人。

直到她的眼睛終於捕捉到了目標。

三層的辦公室走出了一行人,並非是學校的教職工,更不是學生。走在最前的女人長風衣隨著早春的冷風如飛鳥一樣翩翩,漆黑外套下躲著的酒色長裙若隱若現,腳上穿著繫帶的黑絨高跟鞋,一步一步清脆響著,恰合了心跳的節拍,動人心魂。

她抱著一遝填好的問卷,與同事時不時側過臉交談,緩步向樓梯間走去了,餘瀟看準了方向,也連忙拔腿追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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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根本冇用,就算最近小孩自殺的事情一起接著一起,他們照樣不會把心理健康放在眼裡,更不可能給我們熱線打電話,等著瞧吧。”同事神色輕浮,頗悲觀地評價道。

蘇鬱聞言,默默低頭瞧了一眼懷中那遝心理健康情況問卷,未置異詞。紙上的字跡一眼就能辨出那獨屬於學生的稚嫩,但那肆意潦草也暴露了他們的敷衍與不以為意。

這是蘇鬱為臨州心理乾預中心工作的第二年,情況比第一年更糟,她是熱線接線員,坐在工位上,呆呆麵著那台大睡的黑色座機,一坐一天也不會接到一通電話。

然而這卻並不代表著這座小城人人樂觀積極,隻是就算他們把所有市麵上的農藥都喝到停產,也不會嘗試撥通熱線向一個完全陌生的人拋出一點求助的話語。

忽然頭頂響起一串踢踢踏踏急促的腳步聲,餘瀟從上一層的樓梯轉角處著急地探出頭來,喚道:

“麻煩稍等一下!”

蘇鬱停住腳步仰起臉來,覺得麵熟,應當是他們方纔做宣講的班級上的女學生。同事們見此道彆,先走一步。

餘瀟氣喘籲籲地追上來,扶著膝蓋大口大口呼吸,她的書包帶放得太長,應當也很重,因此像個秤砣一樣在身後麵愣愣地墜著,這群孩子,簡直投湖都不需要綁石頭。

待她歇好了,蘇鬱就請她邊走邊說,向校門口去了。

“姐姐,那個心理熱線是每天二十四小時都可以撥打的是嗎?”

蘇鬱聞言心裡激動起來,看來這次宣講不是什麼用都冇有嘛,迅速接話道:

“是的!你有任何不好的情緒都可以來電,不是說隻有產生放棄生命,這樣嚴重的念頭纔可以打熱線的!”

餘瀟那張蒼白的臉上顯得有了點顏色:

“那姐姐你再給我一張寫了熱線電話的名片吧!我給其他人。”

蘇鬱連忙稱好,卻在口袋裡摸索未果,環顧四周,她們正在放學時洶湧的人流中間,不好停下。

“出了校門找個地方,你等下我翻一下。”

二人好不容易纔擠出人群,又突圍過校門口家長接送的一圈包圍圈,才得以找到一片空地,蘇鬱將問卷交給餘瀟,騰出手來翻找名片。

大衣口袋裡冇有,包包裡也冇有,夾層裡也一一找過了,印了那麼多名片居然一張都冇有。蘇鬱暗道糟糕,欲哭無淚,難道好不容易有學生對熱線感興趣,又要錯失了!

餘瀟抿了抿嘴唇道:

“找不到嗎......那就算了。冇事姐姐,我有一張,我自己謄一下......”

“餘瀟!!!!”

突然一聲歇斯底裡的怒吼從人群中唰地劈過來,硬生生將冗冗人群劈出一條通道,人們紛紛往兩邊讓開,一箇中年婦女從中狂奔而來,而蘇鬱眼前的少女就如被獅子狩獵的小鹿一般,尥蹄子一溜煙就跑了。

躥起一陣風,把蘇鬱的碎髮儘吹到臉前了。

她愣愣撥開,才意識到一個問題:全部的心理問卷都在那位名叫“餘瀟”的女學生手裡,還冇有來得及交還給她就溜了。

那位矮小削瘦但聲音洪亮的中年婦女一把拽住蘇鬱的袖子,拽的她踉蹌了一下,雙目圓睜地逼問蘇鬱道:

“你是什麼人?是不是你把我女兒帶跑的???她整整20天都不見人影,是住到你那裡去了?”

這位母親看起來像被叛逆女兒逼得精神衰弱了,凹陷眼窩裡黑不見光的眼仁左右打量,頗有些嚇人,兩道深嵌眼下的淚溝捧著青黑的眼圈,雙頰暗斑,兩鬢微白,都如不小心濺上的漆點一樣,對她四十上下的年紀來說似乎有些太早了。

蘇鬱被這毫無邏輯的臟水潑得傻眼了,隻怔怔地說:“我...我不認識你女兒,她朝著後街那邊跑了。”

餘瀟母親向著她指的方向又狂奔而去了,待蘇鬱驚魂未定地重新挎上包,整好被拽偏的外套,她才重新記起自己那遝已經遠走高飛的問卷,誒了一聲,連忙緊隨著餘母向後街奔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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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鬱費力小跑著,無奈這母女二人雖看起來孱弱,狂奔起來簡直堪比動物世界的一場追獵,空撲她一身塵土就冇影兒了。

後街那危機重重,坎坷艱難的路況很快使她不得不停下來。蘇鬱的細鞋跟卡進了路磚開裂的縫隙裡,腳踝生生崴了一下,幸好不重,雖隱隱作痛,表麵上倒也冇紅腫。

她蹲下身將鞋跟拔出來,差點冇仰倒過去,有氣無力地在路邊商戶的台階上坐了下來,顧不上什麼形象了。

蘇鬱用雙手將臉邊的亂髮一併從頭頂攏向腦後,眼前終於清亮了些,長長籲出一口氣。

算了,她認了,這趟就算他們白來還不成?挨領導的罵就罵了吧,任是誰,怎麼想都料想不到還有這一出。

她望向母女消失的方向,口中發澀。蘇鬱母親早逝,見到這樣的母女關係,不同於書裡的母親慈愛女兒柔順,倒像是冤家,心裡有些驚奇。

晃動的世界終於平穩下來,她冇力氣起身離開,就這麼靜看這車水馬龍的街上人們來來往往,各忙各的生活,喧嚷不堪的車鳴聲,話語聲,叫賣聲,笑聲,潮水一樣湧入她兩耳,愈來愈清晰,卻也愈來愈隔膜。

直到一絲薄弱稀微的香氣,向她輕柔地飄繞而來,稍稍清甜了她渾濁的心緒。

蘇鬱忍不住四處尋找那香味來源,一側首卻發現正在自己身邊。有一大束白色花朵被人像嬰兒一樣仔細包裹起來,又如棄嬰一樣被擱在灰色水泥台階上。

花色潔白如初未沾半點灰塵,似乎不像被丟棄,反而像被有意地好好放置在這裡。

她小心翼翼抱起那稚弱的花束,每朵花都恰是盛放時,花型如蝶振振欲飛,彷彿是水仙,而莖葉又更似百合,在花心裡隱隱泛著青綠。

興許是老闆放在這裡的?可是誰會將好好的花束放在地上,又不是掃墓。

蘇鬱抱著花從台階上站起身來走遠,回過頭仔細打量這家門店。

這是一家水族店。

一扇淨亮的玻璃門後,漆黑深邃得令人著迷而又恐懼,門邊收拾的很整潔,幾隻泡沫箱整齊地堆疊起來。隻不過與後街其他商戶相比,這裡似乎相當冷清,門可羅雀。

蘇鬱探了探腦袋,可從外無法瞧見裡頭的樣子,於是她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去,將手掌慢慢貼上了冰涼的玻璃門,放輕了呼吸緩緩推開。

店裡暗得出奇,襯著魚缸燈光極其的亮,幾排水箱平行列開,不知遠近的隆隆聲持續著,彷彿怪獸隱冇黑暗中昏睡時發出的巨鼾。無風無浪,她卻疑心水箱裡的水麵正微不可查地波搖。

“有人嗎......”她沙啞地起音,被自己嚇了一跳,然而四周除了那久久的“鼾響”外再無迴應。

水缸皆明亮著,是那種水族店獨有的異色,熒熒的紅粉,穿透了清澈的水體,照得那些遊蕩著的明紅色觀賞魚更為妖冶,在明鏡一樣的瓷磚地麵反映作一方塊鬼魅的柔粉。

她吞了吞口水,不自覺抱緊了手中的花束,衣袖摩擦著包裝紙發出簌簌輕響。

她緩步踱過一個接一個的水箱,在魚缸前一一俯下身來,想要細瞧那些漂亮的魚兒。

它們正成群結隊,擺尾向她遊來,張開紅色的嘴唇,喋喋不休地訴說著什麼,可惜隔著水幕無聲無音。

那群魚彷彿漩渦一樣將蘇鬱牢牢吸住了,使她入了迷,模糊的眩暈感淡淡地籠罩在她眼前,夢一樣虛渺,手中的花束都為燈光染上了豔紅,不再素雅潔白。她深吸了口氣,水腥氣微弱地飄在空中,彷彿那隻透明的魚尾一甩,就能將它輕易撲散。

猩紅魚群擁擠著遊開,緩緩露出一張人臉。

-,手忙腳亂地戴好耳機接通了電話,一秒鐘切換上一幅專業而冷靜的樣態。蘇鬱走到飲水機邊接水,水流徐徐注入杯中的聲音讓她心神寧靜,幾個同事都在通話,奇妙的是並不讓人覺得吵鬨,興許是因為他們的聲音都平緩且富有力量,在這寂靜的夜晚也算是一種背景音樣的撫慰。距他們去學校宣傳那天已經過去足足一個周,幸好那日出了店門,就碰上餘瀟滿臉不屑地被她母親揪住了後領,她才得以拿回了心理問卷,不然真不知道如何和主任解釋。她剛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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