便接起來:“您好,這裡是臨州市心理援助熱線,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到您的?”......“所以您是因為愛人離世而感到痛苦的,對嗎......嗯...嗯,我想這種事情發生在任何人身上都是很難以接受的......”她拾起筆不時做著記錄,直到對麵的情緒逐漸平複,通話掛斷,她緊繃著的心神才擱下來一點,揉著眉心倒向椅背,這通電話很難不讓她想起她父親。那個男人也許就曾如這個痛苦的來電者一樣,深陷在失去愛人的痛苦中無...-
“啊!”
她嚇得一抖,短促驚叫一聲,這才發現這排魚缸是兩麵的,從另一個過道亦能看見。
那人正站在魚缸另麵,在光色下麵目模糊,像是畫質感人的老舊港片,朦朧不清地長久凝視著蘇鬱。
那目光彷彿越過萬水千山,曆經千險抵達一般,有種柳暗花明之意,似喜似悲。
“我們今天休息,”對麵那男人收回目光,垂下臉輕聲開口道,“門口的告示有寫。”
他似乎很久未開口,聲音裡藏著初醒的沙啞。魚群又飄遊過來,將他的模樣擋住大半。
蘇鬱訝然,兩頰燒燙起來,磕磕絆絆道:
“我...我冇有看見,不好意思。我是想來問問這束花是不是你們店裡的,我看見它,放在地上。”
“你抱走吧。”男人邊說邊向裡間黑暗之處走去了,冇有理會蘇鬱越發感到費解的表情。
“可是...”蘇鬱越過水缸去到另麵過道,想追上男人,卻因光線微弱,而冷不丁被地上盤著的電線絆了一個趔趄,腳步中突入一個頓音,向前撲去。
他像習慣夜獵的獸一樣,聞聲敏銳地轉身,迅速伸出手,半托著她的手臂把她將將扶住,啞聲道:
“花我不要,請離開吧。”
說罷抽回溫熱的手掌,她陡然打了個冷戰,忽聽得店門外喧嚷起來,似乎是餘瀟母女的聲音,如遭大赦一般,抱著花束扭頭就逃走了,甚至未及看清男人的樣子,側身用肩膀抵開店門一個縫隙,就立馬擠了出去。
拴在門上的鈴鐺還未及響個儘興,玻璃門重又合起,彷彿從未被打開。
男人久久默立在昏暗中的那個位置,分寸未曾移動。
不知過了多久,他清了清嗓子,顫著手將煙塞進嘴唇間,卻上下摸索不到一支火機。
又過了很久,他彷彿終於下定了決心,緩慢蹲下身子拾起了地上那張她無意落下的——
一張白色的方形名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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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鬱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翻一本老得掉頁的心理學書籍,紙張微微脆黃,連著電腦的耳機靜靜地擱在手邊,冇有來電,同事在身邊的椅子上披著毯子小憩,不時傳來平緩的呼吸聲。
狂風撞過窗戶,不牢穩的玻璃在窗框裡晃盪,哐哧哐哧作響。春天按理說該來了,可天還是冷的出奇。忽然的響鈴將同事嚇得一激靈,差點從座位上彈起來,手忙腳亂地戴好耳機接通了電話,一秒鐘切換上一幅專業而冷靜的樣態。
蘇鬱走到飲水機邊接水,水流徐徐注入杯中的聲音讓她心神寧靜,幾個同事都在通話,奇妙的是並不讓人覺得吵鬨,興許是因為他們的聲音都平緩且富有力量,在這寂靜的夜晚也算是一種背景音樣的撫慰。
距他們去學校宣傳那天已經過去足足一個周,幸好那日出了店門,就碰上餘瀟滿臉不屑地被她母親揪住了後領,她才得以拿回了心理問卷,不然真不知道如何和主任解釋。
她剛回到工位,電話就響了,匆忙抿了口水便接起來:
“您好,這裡是臨州市心理援助熱線,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到您的?”
......
“所以您是因為愛人離世而感到痛苦的,對嗎......嗯...嗯,我想這種事情發生在任何人身上都是很難以接受的......”
她拾起筆不時做著記錄,直到對麵的情緒逐漸平複,通話掛斷,她緊繃著的心神才擱下來一點,揉著眉心倒向椅背,這通電話很難不讓她想起她父親。
那個男人也許就曾如這個痛苦的來電者一樣,深陷在失去愛人的痛苦中無法自拔?她父親原本是駐守邊疆的軍人,後來她母親莫名墜湖自儘,他不得不提前退伍回來照顧他正處叛逆期的女兒,卻好像始終無法和女兒親近。
這個曾經心誌堅定的男人彷彿一夜間變成了蹉跎歲月的酗酒潦倒者,抵得過邊關風雪艱苦歲月,抵不過命運多舛天意弄人。
她所眷戀的家庭就這樣被母親無由的死亡而輕易毀滅了,為何放棄平淡幸福的生活,撇下年幼的女兒投向冰冷湖水的懷抱,連封遺書也未曾留給他們。如此狠心。
這個未解之謎困住了蘇鬱整個的人生,她拚命考入大城市讀心理係,翻遍每一本泛泛而談的教科書,也冇有半點字句透露分毫的答案。她不甘心。
就當蘇鬱正在回憶的迷宮裡四處碰壁之時,新一通來電將她拉出記憶深淵。
她立即壓下聲音裡微不可察的顫抖,抬起自己的嘴角,將麥克風壓近唇邊:
“您好,這裡是臨州市心理援助熱線,有什麼可以幫到您?”
冇有回話。
蘇鬱擔憂是自己這邊設備的問題,重新在電腦上調試了一番,又一遍試探詢問:
“您好,這裡是......有什麼可以幫您?您好?能聽到嗎?”
同事發現了她這邊的異常,湊過臉來用口型問,冇有人嗎,是不是惡作劇啊?掛掉就好了。
他腳一蹬地,椅子又順快的滑走了,嘴裡還唸唸有詞道:“現在的人啊,真是都太無聊,太寂寞了。”
桌上的鐘表已經走到一點鐘,時針分針不眠不休地追逐著,發出持續不斷令人焦慮的聲響,蘇鬱抿了抿嘴唇,準備掛斷電話。
在手指落下的前一秒,忽然,她用手扶住耳機,神色陡然凝重起來。
電話那頭照舊冇有迴音,可她捕捉到了微弱的,持續不斷的水聲,彷彿低低匍匐在遠處,緩緩流入聽筒裡,變得隔膜沙啞,頗有些詭異,她渾身微微顫栗起來。
一個假想自然而然在她心裡孵化破殼,蘇鬱緩緩吐出一口濁氣,問道:
“請問您現在是在湖邊嗎?”
那邊潺潺水聲越來越清晰。
“我知道您可能遇到了一些難處,所以才撥通了我們的熱線,如果可以的話我們非常願意幫助您,您可以談談您的一些煩惱,問題......”
“請您相信我們,我們承諾尊重您的**,您可以放心的跟我們分享您的困惑和痛苦,我們將嚴格保密這些資訊,不會泄漏給任何第三方。”
那頭依舊是無儘的水聲,久到幾乎讓蘇鬱懷疑這或許真的是一通惡作劇電話,可是如果對方真的在湖邊,且抱有自殺傾向,他就深陷危險之中,她不敢放棄任何一點可能。
“如果不想談的話也沒關係,但是您能答應我一件事嗎,可不可以先離水邊遠一點呢?我想確保您的生命安全。”
依舊是寂靜的折磨,記錄本上空無一字,她的筆尖深深頓入紙張中,洇開一片墨漬。
“您好,請問您在聽嗎,可以給我一點迴應嗎,什麼都行。”
她語氣裡染上些抑製不住的擔憂。房主任朝她靠近來,低聲問:“小蘇,什麼情況,需要報警嗎?”
蘇鬱不自覺咬住嘴唇,手掌虛虛攏住耳麥,抬起臉對房主任艱難道:“不確定,再給我一點時間。”
“您好,我們這裡將會認為您有自殺風險,進行報警處理,如果您還暫時不需要,請作出迴應好嗎?”
終於,電話那頭傳來一聲低低的輕咳,似乎是為希望她放心而故意作聲,隨即便迅速中斷了通話,不等蘇鬱一句追問。
她無奈地拽下頭上的耳機,將那頁洇了墨的紙撕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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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班值完後,走出門迎接淩晨的冷寂,天邊纔剛有些甦醒的樣子,不論是誰都會在這樣的場景裡感到些許迷惑。
太安靜了,隻有環衛工人的巨大掃帚沙沙地搓擦過路麵之聲,彷彿就在蘇鬱的心臟之上刮過。
她腳步虛浮地上了樓梯,未及把鑰匙插進鎖孔裡,家門就被打開了。
周伯言睡眼惺忪地站在門邊,頭髮亂糟糟的,睡衣外隨意套著件皺巴巴的黑色衛衣,他早聽見了她上樓的聲音,直接開了門,不等她進門就扭頭朝廚房走去。
他們兩人戀愛始於蘇鬱畢業回到臨州的那個月,算來也已有兩年,關係倒一直平平淡淡冇什麼波瀾。
蘇鬱墊腳將大衣掛上架子,朝廚房望一眼,奇怪問:
“今天怎麼醒的這麼早?”
“叔叔四點多給我打電話,他心臟不舒服,說你的電話不接,我就過去看了看,剛回來。”
蘇鬱心裡一跳,“叔叔”指的是正是她爸爸。她急忙從口袋裡翻出手機,果真看到一串紅色的未接來電。
“應該是值班的時候打成靜音了,我爸他冇事吧?”
她聲音漸弱下去。
周伯言從廚房走出來,將一袋氤氳著熱氣的包子放到餐桌上:
“冇事,還是老問題,我順手從便利店買的包子,你趁熱吃吧。”
“伯言。”蘇鬱心中五味雜陳。
“嗯?”
“謝謝你。”
他垂下眼簾沉默了許久,才問出口:
“那我們能談談嗎?”
-亂地戴好耳機接通了電話,一秒鐘切換上一幅專業而冷靜的樣態。蘇鬱走到飲水機邊接水,水流徐徐注入杯中的聲音讓她心神寧靜,幾個同事都在通話,奇妙的是並不讓人覺得吵鬨,興許是因為他們的聲音都平緩且富有力量,在這寂靜的夜晚也算是一種背景音樣的撫慰。距他們去學校宣傳那天已經過去足足一個周,幸好那日出了店門,就碰上餘瀟滿臉不屑地被她母親揪住了後領,她才得以拿回了心理問卷,不然真不知道如何和主任解釋。她剛回到工位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