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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溪

!”洪流滾湧,帶著吞天滅地之勢,將一切推搡填埋。閃電,暴雨,蛟嘯,如此種種,在謊言還未拆穿之前,寧靜得像一場未來還未幻滅的南柯夢。清溪吐出一串苦澀的氧氣,在夢裡越沉越深,依稀看見一道黛青色的倩影在遠處晃動,熟悉的聲音,澄澈的笑顏,那麼近,又那麼遠。他慢慢合上了眼睛。2這是第七次,茫茫拜師求藝被拒,這一回,她直接攔在了皮影郎跟前,兩隻手“啪”地拍在道具箱上,態度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強勢:“我就學學皮毛...-

1

“把手給我,快!”

雷聲轟鳴,天地一片漆黑,大水從地脈噴薄而出,在極短的時間內便彙聚成了滾滾山洪。

“快拉住我的手!”阿肆俊秀的臉上失去了慣有的冷靜,奮力把手伸向洪水中掙紮的少年。

死死攀著淩空一半的老樹根,少年臉色蒼白到可怕,猶豫和掙紮在眼底不停交織,麵對耐心將儘的阿肆,忽然,下定決心似的鬆開了手。

停在空中的手猛然一顫,阿肆的眼底閃過一絲震驚。

“這個......白癡!”

洪流滾湧,帶著吞天滅地之勢,將一切推搡填埋。閃電,暴雨,蛟嘯,如此種種,在謊言還未拆穿之前,寧靜得像一場未來還未幻滅的南柯夢。

清溪吐出一串苦澀的氧氣,在夢裡越沉越深,依稀看見一道黛青色的倩影在遠處晃動,熟悉的聲音,澄澈的笑顏,那麼近,又那麼遠。

他慢慢合上了眼睛。

2

這是第七次,茫茫拜師求藝被拒,這一回,她直接攔在了皮影郎跟前,兩隻手“啪”地拍在道具箱上,態度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強勢:“我就學學皮毛而已,真的!”

“我也說過啦,皮毛也不教。”

年輕的皮影郎雙手叉腰,歪著腦袋看她,古怪的羅漢麵具方頭大耳,髭發濃密,透著和他口吻不甚相稱的威嚴。

“就皮毛而已,皮毛而已呀。”茫茫急了,老舊的槐木箱被拍得咚咚作響。

她不明白,中途拜個師怎麼就這樣難。伏龍鎮的男女老幼無一例外客氣親和,無論是酒肆的廚子還是藥房的掌櫃,偶爾偷個師賒個賬也都好說好商量,偏偏這一回,碰到了鐵板。一定,一定是錢冇給到位的關係,茫茫氣呼呼地暗想。

皮影郎是十天前出現在鎮北這棵老榆樹下的,冇有人知道他姓誰名誰,他隻身一人,帶著一隻看得出年歲的大木箱來到了鎮上,等到夜色塗滿整個天空,便支起一方白幕,點燃蠟燭,開始演繹連續數天內容不變的皮影戲。其實,皮影郎的戲很簡單,甚至可以說有些單薄,一言蔽之,就是古今傳說中常見的龍女救旱的故事,但是他的影人過於精美,和著時而低沉時而哀淒的唱腔,每次曲終人散去,都能餘留一地的悵然,淡淡地縈繞在每個人的心裡,提醒他們,翌日再來。

吸引茫茫的,不是龍女捨己為蒼生的偉大,儘管她也會唏噓,會感慨,真正讓她下定決心拜師的,是影戲本身。

對人類來說,那還是很久之前了,煬帝率百官諸王,後妃宮婢二十來萬,浩浩湯湯同遊江都,月盈於水,母親和她在為首的龍舟邊觀望,透過雕花描金的直棱窗,茫茫依稀還記得那個權傾天下的男人,姿容較傳聞更俊美,目露微醺,慵懶地倚著憑幾,和著淺吟低敘的唱詞輕輕釦擊節拍,若即若離的眼神裡,倒映的便是一方精妙的影戲。

戲中的內容茫茫已經記不太清,但是一家人依偎在一起的溫暖無論過去多少年歲,她都記憶猶新,就在那汪溫暖裡,母親還冇離去,兄長也還是溫柔愛笑的模樣。

陷入回憶的茫茫,冇有意識到皮影郎抽回了木箱,一個趔趄差點冇站穩。

“哎呦,你這人……”

茫茫揉了揉手腕,頗為埋怨地瞪了他一眼。

“不教,多少錢都不教。”

隔著古怪的羅漢麵具,皮影郎伸手做了個鬼臉。

望著他大步離去的背影,茫茫鬱悶地踢開了腳下的石子。

哪有千金難買的人心,這個臭小子還真是油鹽不進。

大概是滿腔熱情總是被涼水澆滅,費勁唇舌的結果也不外乎徒勞無功,接下來兩天,皮影郎人頭攢動的戲台前,少了一個雪膚黛衣的身影。

“而後甘霖潤地,天罰降身,至此,福澤於萬民,而龍女終矣。”

台下一片唏噓,眾人收拾起坐具,悉悉索索地離散,白幕後的皮影郎雙目低垂,良久,才起身將影人和燈燭逐個收回。

第二天,酒肆有人興沖沖地傳言,那出影戲增添了新的內容。

3

“於是呀,那樵人在急雨山苦尋三載,終於覓得輕雷珠一顆,龍女服之,生若從前!”

皮影郎的聲音透著愉快,這種截然不同的情緒也感染了一眾看戲的人,戲說的結局悄然改變,呼吸著燭火的白幕上,那倩影化身為龍,騰雲飛去。

“好!”

“好!”

台下掌聲雷動。

一絲不經意的微笑在羅漢麵具下浮現。

“你這樣篡改結局,不怕故事賣不出去嘛。”

人去場空,隻有茫茫還留在原地,仍舊是初見時的黛青色衣裳,膚白如月,眼神清澄,撐著下巴饒有興趣地注視著台上的人。

“戲是死的,人是活的,多點創新有什麼不好。”皮影郎不緊不慢地將白幕和影人一支一支放入木箱中。

“喂……”茫茫猶豫了一下,低聲問:“為什麼來伏龍鎮?”

收拾東西的手滯了滯,皮影郎蓋上了箱蓋,“還能為什麼呀,我們這種手藝人,天南地北的,四海為家唄。”他還是那副悠哉悠哉的語氣。“先走了,明天要看戲記得早點來。”說著,單手將箱子拎了起來。

“等等,”茫茫起身喚住了他,如畫的眉目間閃過幾許焦慮,“你戲裡的故事,是從哪裡聽來的?”

皮影郎隔著麵具撓撓額頭,側首看向茫茫。

“我……”茫茫一時語塞。

時隔兩天,再次出現在觀戲的人群裡,茫茫的神色間透著不易覺察的疲倦,她消失了兩天,為了尋人,也為了尋找一個新的希望,如今希望就出現在皮影郎的故事裡,這對她很重要。

“我說過了,不收徒哦。”皮影郎先一步表明瞭態度。

“不,我隻想知道這個故事……”

“啊,故事是我阿爹講給我聽的,從小聽到大,”他笑聲爽朗,“其實你說我篡改結局,那也不準確,這場戲本身就有兩個結局。”

“兩個結局,”茫茫低聲重複了一遍,半晌,忍不住又追問,“你知道戲詞裡的急雨山嗎?”

一陣沉默,皮影郎索性放下了剛拎起來的箱子,瞭然地看向茫茫,“我明白了,你想套我的話。”

“什麼?”

“你總是來聽我的戲,幾乎場場不落,想方設法找我拜師,說白了就是對戲裡的內容十分在意,說吧,”他一步一步走近,俯身看著比自己矮一個頭的茫茫,“你也是來尋龍的,對不對?”

後半句話驚得茫茫說不出話來,隻是怔怔地望著他。

路過的風,將少年隨意綁在腦後的長髮輕輕揚起了幾縷,那張怪異的羅漢麵具,近在咫尺。

“好吧,看來我猜錯了,”他站直身子,輕描淡寫地笑笑,“方纔的話就當我冇說。”言罷,轉身欲走。

“且慢!”茫茫飛快地拉住了他的衣袖,脫口道:“我知道哪裡有龍。”

“就……在急雨山。”她垂下眼眸,眼底晃過一絲掙紮,“就在急雨山。”再次抬頭,她的口吻變得斬釘截鐵。

是的,一切皆出自戲說,但這齣戲裡,也有一部分無需考證的真實,很大一部分。比如那座山,那條龍,那場大旱。茫茫決心賭一把。

-尋龍的,對不對?”後半句話驚得茫茫說不出話來,隻是怔怔地望著他。路過的風,將少年隨意綁在腦後的長髮輕輕揚起了幾縷,那張怪異的羅漢麵具,近在咫尺。“好吧,看來我猜錯了,”他站直身子,輕描淡寫地笑笑,“方纔的話就當我冇說。”言罷,轉身欲走。“且慢!”茫茫飛快地拉住了他的衣袖,脫口道:“我知道哪裡有龍。”“就……在急雨山。”她垂下眼眸,眼底晃過一絲掙紮,“就在急雨山。”再次抬頭,她的口吻變得斬釘截鐵。是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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